怀念杨乐先生

22日（星期天）晚上10点刚过，我看到了几分钟前数学院首届职代会主席，原系统所党委副书记冯士雍研究员在数学院离退休工作群里转发的信息，杨乐院士仙逝了。数学院官方网站当天已正式发布了杨乐同志逝世的讣告。冯老师感叹：巨星陨落，对杨乐先生的去世表达了沉痛的哀悼。我也随即在群里写了一句话：“杨先生为中国的数学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向他致敬！”

再仔细翻查微信，实际上半个多小时前系统所办公室主任王林同志就把数学院发布杨先生逝世的讣告信息发给了我。一时间，在即时通讯的信息传递中，一波又一波关于杨乐院士的信息铺天盖地。无论是数学院的员工还是数学院之外的人，都对杨先生的突然离世表示震惊，传递出了惋惜之情、崇敬之意、缅怀之情、追思之意。

我最早知道杨乐（张广厚）的名字是在1977年，当时还在青年农场下乡务农，那年正巧蒙邓小平同志的英明决策，我们有幸参加了动乱年代结束后的首次高考。转过年，1978年春就在我要上大学报到的前夕，又通过徐迟先生的报告文学了解到青年数学家陈景润的事迹。中关村很神奇，青年科学家很令人向往。可以说，陈景润、杨乐、张广厚的名字对我们这一代，包括随后更年轻的几代人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深远的。不仅是学数学的，所有学科的人，包括学社会科学和文学的，对如今45岁以上的人来说，讲陈景润、杨乐、张广厚的名字家喻户晓是不过分的。他们是那个时代的人生楷模。张广厚、陈景润已逝世多年，杨乐在他们三人中最后一个离世，某种程度上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但历史铭记住了他们，社会将怀念着他们。

杨乐先生生前对中国数学事业的发展，对青年科学家人才的成长做出了杰出贡献。已经有很多文字对此有阐述和报道，必将会出现更多的文字让我们更全面地认识杨乐等的光辉事迹和永恒的精神。

1998年，从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创建阶段开始，我有幸有了与杨乐院士一道工作的机会。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他工作的助手之一，并从他身上学到了非常好非常多的东西。我们联系不断，成了忘年交。他的离世让我感到很悲痛，暂写下一些简短文字，以示缅怀。

1999年，数学院成立不久有非常多的事要做，中国科学院的领导希望杨乐先生作为战略科学家总揽全数学院的工作。在原有的基础上搭建一个新平台会面临许多问题甚至矛盾，这是可以想象和理解的。发展目标有长期的也有近期需要完成的，比如说，学科要发展，如何做好研究方向的调整布局？大师要培育，如何落实好人才培养和国际学术交往的安排？大楼也要建设，如何尽快改善科研人员的工作条件和环境？这其中，都凝聚着杨乐先生的辛劳与心血。此处，我仅提及一下办公大楼装修改造过程中的一件具体事。当时，常务副院长章祥荪研究员把办公楼装修改造的工作交待给我负责。为了让杨先生和章老师他们把主要精力放在更紧要的工作方面，我和办公楼装修改造工作团队做了非常细致的工作。但这个工作本身也涉及到很多方面，同样很复杂。比如，进度要重视，成本控制也要重视。当杨乐院士得知我们经过调研比对决定选用日本合资品牌的电梯时，他就提出要亲自到厂家去，拿着他访日时和日本天皇的一张照片，硬是把电梯价压到了最低。这个结果要是靠我，是肯定拿不到的。

2006年，我在安徽省马鞍山市任负责科技的副市长期间，我们请杨乐先生去考察指导工作。当地的一所大学，安徽工业大学听说杨乐院士来了，校长就找到我，要请杨先生去和青年人见见面讲讲话，杨先生没有推辞。报告厅里人满为患，有些学生干脆席地而坐，杨先生就如何做学问，如何安排好学习等做了非常受欢迎的报告。听众的反映极好，一是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大牌的科学家，还这么平易近人；二是很少能听到这么让人走心入脑有干货的报告。马鞍山二中是在全省都很有名气的学校，我也请杨先生去指导。还借机请杨先生为几名优秀学生颁奖。这些对参与活动的学生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经历。由此，也看得出来，对于各层面更领域的人才培养和成长来说，杨先生都是给予了极高的热忱的。

新冠疫情给经济发展造成的影响是必须正视的。杨先生非常关心这类问题。去年8月下旬的一天，杨先生通过微信问我汪寿阳研究员的联络方式，客气地说要向他请教一下当前的经济形势和今年（2022年）的预测情况。表明数学家的心胸是宽大的，对各种问题都留有空间和位置。

今年2月下旬，我们实验室的邓映蒲研究员偶然淘得一本关于自守函数的书，扉页上的印章似乎是熊庆来先生的。邓映蒲想要弄清究竟。我就发微信给杨乐先生，并附上了书的扉页照片。没想到，杨先生很认真地做了回复：

“熊先生有时会在信函或其他重要物件上盖章，但是他的印章样式，我已无印象。他也曾送我几本书与抽印本，应该还在810楼，很久未去那里，现在难以核对。

过去学者的书籍流失，完全可以理解”。

（更）没想到，这竟是我和杨乐院士的最后一次交流。

此处，我写了一些与杨乐先生交往中的几件具体的事，心里很惆怅。

杨乐先生走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还在，他的精神还在。

杨先生一路走好，我（们）永远怀念您！

（数学院系统科学研究所 刘卓军 2023-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