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走了,在98岁生日前几天。耳边还回荡着他曾经的豪言壮语“八十不稀奇,九十有的是,百岁诚可贵,百十亦可期”。多么希望我们能和他一起再一次庆祝生日啊。
在北大图书馆很偶然地读到了吴先生的论著《几何定理机器证明的基本原理》,就决定报考吴先生的研究生。没想到这是我做的人生最重要和正确的选择。吴先生的鼓励、支持和引导,成就了我的数学人生。
吴先生对学生的指导表面上是“放羊”,实际上却是非常用心。记得我刚开始做博士研究的时候,给吴先生解释我注意到的单变元多项式近似因式分解的一个小小的技巧。吴先生听了以后非常高兴,鼓励我把想法用英文写出来,发表在数学机械化中心的预印本,并多次在他自己的文章和报告中提及我的这个小小的工作。虽然现在大家都提倡鼓励和赞扬为主的教育,但在九十年代初,中国式教育还是以严格和批评为主。吴先生对学生一个很小的进步,能够给那么高的评价和由衷的赞许,当我有了自己的学生以后,才发现这其实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当然,吴先生也有很严厉的时候。特别是当我觉得在多项式因式分解方面做了一些工作后沾沾自喜时,吴先生明确地告诉我离博士毕业的标准还差得远呢,并希望我在符号和数值混合计算这个在九十年代初才慢慢起步的研究方向上多花些功夫。正是在吴先生的引导之下,我才走上了将符号计算和数值计算结合起来的研究之路,解决了一些用单纯的符号计算或数值计算不能解决的问题。
吴先生是个大数学家,但在我们的眼中,他很多时候却像一个可爱的顽童,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喜欢冒点险。有幸和吴先生参加过几次国际和国内会议,每次他都会兴高采烈地和我们一起瞎逛,一起品尝当地的美食。当我们觉得他年纪太大,建议他留在宾馆休息,他总是觉得很委屈,并一再保证不会给我们添乱。即便在我们稀里糊涂地带着他走了很多冤枉路找不到回旅馆的路时,吴先生从来都不会埋怨我们,总是乐呵呵的帮着我们一起纠正路线。现在回忆和吴先生一起外出的经历真是觉得很温馨和珍贵。
吴先生在数学方面的成就令我不敢望其项背,唯有不懈努力,才能不辜负老师的厚爱。吴先生您安心去吧,我们会继续您的事业,也会铭记您的教诲,淡泊名利,做开创性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