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早一批参加数学所筹备工作的人 

　　他是继华罗庚、段学复之后我国代数界公认的领军人物 

　　他是我国有限几何研究的创始人，也是我国最早从事编码学和密码学研究的数学家之一 

　　他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数学事业的发展和数学所（院）的建设 

　　他叫万哲先。 

　　万哲先的父亲万承珪毕业于北京大学土木系（科），终生在国内铁路系统任工程师。受家庭影响，少年时的万哲先一直打算学工程。1942年进入西南联大附中后，受到西南联大学术气氛的熏陶和数学老师龙季和的引导，万哲先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选择了数学作为自己的志愿。1944年起，万哲先先后在西南联大和清华大学数学系学习。在大学学习期间，他有机会听了许多名家开设的课程，他特别选修了段学复先生开设的多门代数课，从而打下了很好的代数基础。1948年毕业，获理学士学位，留在清华大学任助教。 

　　1950年，万哲先被选入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筹备处工作，当时数学所的研究人员不足10人。他在数学所工作了30余年，于1978年晋升为研究员。1984年调入中科院系统科学研究所，曾任所学术委员会主任。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万哲先的研究领域为代数学和组合理论，他是继华罗庚、段学复之后我国代数界公认的当之无愧的领导人。半个多世纪以来，万哲先对研究工作始终兢兢业业，严肃认真，在典型群、有限几何、矩阵几何、编码与密码等领域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在国际上有重要影响。他在国内外著名学术刊物上发表研究论文140余篇，出版书23本（其中学术专著19部），还有20余篇介绍数学知识的通俗文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90多篇学术论文和17本书是在他年逾花甲后的20年间完成的。如此高龄，如此丰硕的成果，其中的辛劳是可想而知的。其坚实的功底，广博的知识，成熟的技巧，以及许多开创性的工作令人十分敬佩。 

　　开放、严谨、勤奋、创新是万哲先的学术风格。外表颇为儒雅的万先生非常善于和同行们进行学术交流。不管寒暑，他的办公室的门总是开得大大的，无论谁进去跟他谈论与数学有关的问题，他总是津津乐道，有问必答。万哲先在国内和国际间的学术活动中十分活跃，每年都被邀请参加国内外的多个学术会议并应邀作大会报告或邀请报告。每次出国访问回来之后，必在他的研究所和有关院校作学术报告，讲他最新的研究成果。同时，万哲先还身兼国内和国外多个学术刊物的主编或编委，与国际上的代数学家、组合学家、信息论专家有着广泛的联系。2007年年初，他提议恢复了北京代数界“文革”前的好传统，不定期地举行聚会，促进互相交流和沟通，他率先在第一次聚会时作了学术演讲。 

　　万哲先非常关注当今国际上数学与应用数学以及相关领域的发展，关注新的重要科研成果，并及时地向国内介绍。他在国外访问期间，看到关于费马大定理证明的宣布及有关的研究结果，马上告知国内同行，还亲自写了介绍该问题的文章，以使年轻人能了解这项工作的意义，和懂得只有具有广博的基础知识，并能融会贯通，且具有创造性才能做出深刻的、出类拔萃的研究成果。 

　　万哲先学风严谨。他写的论文或书稿，总要验算、修改多次，使叙述更加准确，并把证明不断地简化。他认为，应该把最好的东西奉献给读者。国外常有读者向他索要论文的抽印本，并由衷地称赞他的论著写得清晰、简洁，对他如此高龄仍活跃在学术前沿表示钦佩。万哲先读别人的论文或专著，也往往要亲自算一遍。Leech格是1967年由J. Leech 引进的。Leech格的唯一性于1969年由Ｊ.H. Conway 证明，1978年俄罗斯数学家B.B. Venkov 给了一个简单的证明。凡可夫的证明被收进J.H. Conway和N.J. Sloane 1988年出版的巨著《堆球，格和群》(Sphere Pakings, Lattices and Groups) 以及其他一些书里，已经被学术界广泛认同。1995年万哲先在阅读这本书时，感觉凡可夫的证明有模糊不清之处，经过仔细验算，发现这个证明有错误，于是利用他群论和编码学的深厚功底，给出了一个巧妙简洁的证明。1996年初他写成论文，投稿后仅一个月就收到编辑部转来的审稿意见，审稿人说这个结果“正确、有趣、重要”。该文在欧洲组合杂志 (European J. Combinatorics) 上发表，只有短短的5页。 

　　做研究工作几乎是万哲先的全部生活内容。他在数学领域辛勤耕耘了近60年，对数学的热爱和迷恋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数学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夫人和他说话，他常常心不在焉，没有听进去，答非所问，回答的是某个他正感兴趣的数学问题。可对于找他谈数学的人，不管是他的朋友还是学生抑或是其他人，万先生都十分欢迎。有些年轻人写信向他请教数学问题，他都非常认真地一一给予回答。 

　　万哲先的敬业精神非常感人。1996年暑期他在中国科学院系统科学研究所作不变量的系列演讲。当时正值酷暑季节，他不顾年近古稀，坚持每周作三次长篇报告。这期间，有一次在下班候车时被自行车撞倒受伤，引起身体不适，大家都劝他少作两次报告，但他还是坚持把全部内容讲完。2003年“非典”期间，他利用被困在山东的时间，完成了350多页的《代数导引》一书，很快由科学出版社出版。 

　　万哲先对中国的教育事业非常热心，以培养数学人才为己任。从上世纪50年代起，他就应邀在一些大中学校向学生作通俗数学演讲。上世纪60年代他开始带领学生一起做研究，“文化大革命”后培养了数十名硕士和博士研究生，更多的人从他组织的讨论班或与他的交谈中受益。他是中国第一批博士生导师之一。 

　　改革开放初期，万哲先利用在国外访问的机会，不顾疲劳，经常参加各种学术会议，了解国际最新进展和动态，并为学生寻找出访进修的机会。一位台湾数学家说，他当时很奇怪万先生参加那么多的学术会议，现在明白了，因为中国封闭了多年，这是万先生为自己同时也为学生寻找最合适的有意义的研究领域和方向。 

　　万哲先十分注意培养学生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他讲课非常严谨，条理清楚，他的板书总是那么清晰漂亮，他的讲稿稍加整理就是一部很好的书稿，他的书和论文总是写得深入浅出，可读性强，文笔优美，简洁流畅。数学在他手里，变成了一种艺术。在课堂上他作矩阵计算时，学生们看他用右手向左下方比划几下，再向右下方比划几下，两个复杂的3阶或4阶矩阵的乘积就算出来了。学生们惊叹于他炉火纯青的计算技巧，他却总是告诫学生要多做练习。 

　　对学生来说，他既是要求严格的老师，又是亲切慈祥的长辈。他亲自给学生修改和订正课堂笔记，帮助学生修改论文中的英语表述，生活上也体贴入微地关心学生。他指导学生选择有意义的研究方向，积极推荐和鼓励学生参与国际学术交流。对于不是自己学生的年轻人，他同样给予热情的关心、爱护、指导和提携。大家从他身上，学到的不仅是知识、研究方法和技巧，还有他的为人之道。很多学生说，自己在学术上的每一点进步，都离不开万老师的关心和指引。 

　　万哲先为人正直，作风正派，乐于助人，与人为善，尊重前辈，提携后学。他看到同行（特别是年轻人）在科研中做出成绩，总是感到由衷的高兴。他很重视学术界的团结，认为数学研究和其他学科一样，也需要合作和团队精神。中国代数界之所以非常团结，正是由于段学复先生和万哲先以及其他老一辈代数学家的身体力行给年轻人做出了榜样。 

　　万哲先还十分关心青少年的成长，为他们写了许多通俗读物，如《配方》、《谈谈密码》、《孙子定理和大衍求一术》、《偏序集上的M？bius反演》等。1997年河北科技出版社出版了由他写的部分通俗读物汇编成的《万哲先数学科普文选》。 

　　(摘编自《人生几何 情系代数》，李福安著)